第65章 没事找事

本来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了，追悼会也定好了时间，来同敏的亲属将在追悼会开完的第二天离开河阳。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，而且还是大事。

这件事说起来完全是“没事找事”，“找事”的人是军务部的胡参谋和卫生所的张医助。

原来，在解释来同敏死亡原因时，单位的说法是：来同敏在医疗队突发身体不适，医疗队找车连夜将她送回了家。来同敏回来后想去卫生所拿点药，恰巧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出诊了，门锁着她进不去，于是便去找住四号楼的张医助要钥匙。正赶上风雨交加，而来同敏又病得晕晕乎乎，上楼梯时不慎从栏杆的缺口处坠楼……

这个说法本来已经为家属接受，但胡参谋和张医助却无事生非，相继放出话来，将这个说法完全推翻了。

胡参谋的说法是，他因为忙于工作，晚上将近十点才从办公楼回宿舍，中途路过卫生所，见到了值夜班的袁军医。袁军医说总院刚给卫生所配了一台九英寸的电视机，也不知天线不好还是天气原因，屏幕满是雪花，他整整调了一晚上也没调清楚。

这说明了什么，说明所谓值班医生出诊，所里没人锁着门完全是瞎编。

张医助也否认来同敏找他是要钥匙，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卫生所的钥匙。一般的情况下，卫生所24小时有人值班，那大门从来不锁，他调来大半年了，压根就没见过大门钥匙。

黄大姐悄悄跟我说，这些话儿传出去之后，“上级领导”很生气，训斥“有关部门”：说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干的，调查问题、解决问题怎么能如此粗疏。你们要组织人力深入调查，务必查个水落石出！

我听了之后，觉得那“上级领导”确实英明，就算来同敏真的失足坠楼，你们也得把前因后果闹明白，这才既对得起死者，又告慰于亲属，更释疑于群众嘛！

让我万没想到的是，上级这一“英明”不要紧，我可倒了大霉了。

第二天，保卫处就开始了工作，先是挨个找有关人员谈话，了解事发当晚的情况。轮到我的时候，保卫处白处长让我详细汇报一下那天晚上的“动向”，不要有任何遗漏，并且要有证明人。

我虽然疑惑一个“失足坠楼”，干嘛弄的像警察办案。不过我认真汇报，说那天晚上我从嘉安回来，组织处朱干事给我送苹果，然后他九点五十走的，我接着“就寝”了。朱干事可以证明。

白处长发问：“我那天早上去了解情况，你怎么没说朱干事在你这儿？”

我说：“你当时也没问谁来谁走的事儿呀。”

白处长生硬地说：“外人在你们楼上，那就是情况，你应该当时就汇报，不汇报是不对的！”

我心里骂他一句，白大头你摆什么臭架子。白大头是我给他起的外号，其实他脑袋也不是很大，说大是跟他旁边那俩小干事的脑袋相比。我气他是因为我们都一个办公楼，平时他跟朱运穆还挺客气（因为朱运穆是组织干事），这会儿竟然把朱运穆说成是“外人”。我皱起眉头正要反驳他，干巴巴的周干事却抢先问：

“方子荷同志，你说朱运穆是九点五十离开的，你能拿出证据来吗？谁能证明这件事？”

我感到不大对劲了，哪有这么问话的，这小东西没睡醒吧。我反问他：“小周你什么意思？他说走就走，怎么还要‘证据’，难道我还得把全楼的人都叫出来，让他们看着朱干事下楼？”

周干事说：“方子荷同志你冷静，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。还有，你说朱运穆找你是给你送苹果，他为什么不等到白天再送，非要等到晚上九点多了，刮着风下着雨他才给你送去？”

“我刚才说了呀，我晚上八点才下火车。他在北院大门口值班室等我。”

“你是去嘉安开会，会期好几天，朱运穆怎么知道你一定在那个点儿回来？”

这我倒真没想过。现在“估计”一下，应该是朱运穆知道大体的会议时间，又推算出我可能乘坐的车次，所以他才等我。如果我不回来，他就会把苹果搬到老刘的值班室去，让老刘给看着。肯定是这样。不过我如此这般解释之后，那几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微妙的表情。我一下明白了，他们肯定认为这个解释太牵强。他们觉着，朱运穆在那里等我，是我俩计划好的，朱运穆主要不是为了送苹果，他是另有目的。

我的心里一凉，坏了，这几个家伙绝对是想歪了。

我还想辩解，白大头却又问：“还有个事。你刚才说，朱运穆送上苹果之后接着要走，你没让他走，你们又聊了半个钟头。可是朱运穆说的是，是他看着天还早，就坐下跟你聊天。你们关系不错，平时经常在一起。对不对？”

“对。朱运穆是我的老上级，我们就是经常在一起说话。”

“对什么对！我问了老朱两遍，是方子荷不让你走，还是你自己想坐下来聊天的。朱运穆说，就是他想跟你聊的。你俩说的完全不一样，你承认不承认？”

原来就这点破事儿！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了，这事一点不小。我有点恨朱运穆这个“二傻子”，一个小小细节，你干嘛撒谎。你想啊，这事咱们说的对不上来，那他们自然也要怀疑别的事咱俩也没说实话。你真是个笨猪！

别看我骂朱运穆，其实我挺感动。朱运穆实在是个忠厚的大好人。他之所以那么说，是顾忌到我的面子。按说我跟朱运穆聊会儿天又不违犯纪律，我们那个宿舍院也不受“作息时间”约束（营房规定的熄灯时间是九点半），至于是谁“主动”要聊的，你们管得着嘛！